【京矢京】柜子里有人-天儿

之前写的他俩坑掉了，补一篇对得起自己的良心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
矢巾秀不敢直视对面女人的眼睛。咖啡杯里没有咖啡，被他攥得死紧。为了这个场合穿上的皮鞋，一滴刚刚撞翻杯子洒落的咖啡正在缓缓淌下。他盯着即将渗入地面的那滴液体，舌头像它那样摇摇欲坠。

“秀？”

“佐野小姐的朋友之前告诉我，三年前我们分手之后你非常消沉还开始持续性地自我怀疑。我想为此对你道歉，当时提出分手完全是我个人的问题，跟你没有任何关系……实在是，非常抱歉。”

矢巾小心翼翼地抬起头，却看到前女友一脸惊诧。

“就这样？”

“啊，是的，我是真心想说对不起。我希望能做点什么来弥补你……”

“不不不。”佐野扶住额头，“秀，我投资发财之后，前仆后继想见我的前男友都被我回绝，只给了你机会，结果你只是来道歉呀！”

“因为真的都是我的错……”

“哎……你还好吗？以前的你不会为一件伤害了别人的事耿耿于怀这么久啊。”

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
“你不就是因为无法面对自己的同性恋身份在挣扎吗？”

矢巾吓得站起，踩到刚刚地上的咖啡液，脚下一滑顺着椅子边溜了下去。

“对不起！”

“我一开始是很伤心啦，觉得是不是自己魅力不够之类的。后来仔细一想，你就是个gay啊！”

“有那么明显吗！”

“而且还是典型的深柜。”

“我没——”矢巾扶着桌子爬起来，“我……唉。”

“虽然我现在没有资格插手你的决定，但是如果到现在还这么困扰你……你看，我都觉得没有问题，你也该接受自己了吧？”

矢巾沉默。他看向佐野的眼睛，“非常感谢你。”

佐野刚认识他的时候喊他“小矢巾”，这个称呼让他想起他最敬重的前辈，强行让她改了昵称。离开校园后，矢巾的生活还算顺利。用同事的话来说就是，家境不错，长得可以，异性缘好，已经是可以躺着成为人生赢家的程度。矢巾只是笑笑，内心翻着白眼，也许夸人的时候可以夸一下我的工作能力呢？他跟健身中心的人维持着表面上良好的关系，私底下喝酒都只爱一个人去。到了青城同学聚会，矢巾便会拿出十二分的力气打扮自己，让自己看起来面色红润且意气风发，而不是平时回家之后头发杂乱，裹着个毯子从冰箱走到床上的样子。这个举动是为了谁——矢巾说服自己是为了及川前辈，即使过了25岁，听到他说“小矢巾真厉害啊！！”的感觉也非常好。

他在那晚的同学聚会自然地寻找了一个角落。他喜欢这里的氛围，但不是很想说很多话。国见有事没来，京谷来晚了，坐到了矢巾旁边国见专用的自闭位置。矢巾看了他一眼，京谷掏出一张票从桌子底下递给他。矢巾默默接过来放进包里。两个人抬头继续听及川前辈讲故事。

继任队长的那一年，矢巾经常会忘记如何入睡。他像个将自己从茧中剥出来的蛹，急切地要将自己的骨节展开，完全地贴合到前辈们留下的脚印里去。国见说那次紧接在怒吼后面的哭泣真该录下来，在每次的同学聚会上播放。矢巾只能感激在场的人都没有带手机，也没有人因为他濒临崩溃的精神和反复无常而放弃他。

“小矢巾！”

眯着眼的矢巾打了个激灵，“啊，前辈！”

“你怎么都不说话？和小狂犬在那边坐得像幼稚园等吃饭的乖宝宝一样，都可以拍下来做手机锁屏啦！”

“我——啊，我吃得有点撑…”

“小狂犬呢，这个周有比赛能让我看吗？”

“正好在下周一。哪天走？”

“周日！啊！”及川抱头，“真是可惜……还想看看小狂犬和队友们磨合得怎么样呢。”

岩泉轻笑，“那你可小看他了。上次去练习场地看京谷练球，大家都很喜欢他。女粉丝也很多。但京谷心无旁骛啊。”

“不要影射我呀？”及川举起酒杯，“虽然这次也是很快也要回去了，但是对大家每一份的思念都是真真切切的。哦！小岩，对你还可以多一份哦！”

“闭嘴。干杯！祝及川在那边没有感情纠纷，租客纠纷，还有治安纠纷！”岩泉举杯，微笑要咧到嘴根。

“那算是什么啊！！！”

几位运动员的酒杯里都是无酒精饮料，由他们负责将醉得东倒西歪的众人送回家去。京谷目送岩泉强撑着自己走上了车，跟及川点了点头，骑上摩托掉头，追上了靠着路边缓缓挪动的矢巾。

“你不是没怎么动？怎么这么醉？”

矢巾滚到了车后座上，一点点把屁股挪了上来。

“我——酒量太差！”

“是啊。”

“不许说是！”矢巾打了个嗝，“你家不是就在这吗？我走回去……”

“那你下来？”

矢巾用脑袋撞京谷后背，冲着他打酒气冲天的嗝。

京谷载他缓慢地开了五分钟，就到了矢巾家门口。

“我扶你进去吗？”

“呵呵……你好周到啊，小狂犬。”

“别恶心人。”

“怎么了？跟大家都相处得那么好，对我这样？”

京谷捏着鼻子翻白眼，这人到底一个人窝在角落里喝了多少？“你不开心？”

“我——明天还要早起训练，我不能不开心！”

“早起训练？”

“嗝……离预选赛只剩一个月啦……”矢巾靠在自家门口，忽然开始疯狂地摸遍全身，“及川前辈留给我的护腕呢？”

“掉进我的拉面汤里，被你扔了。”

“怎么可能？我怎么会扔？”

“嘛……”京谷想了想。那次输了之后，矢巾给了除了京谷的每个人一个拥抱。京谷回准备室拿衣服，看见矢巾抱着膝盖坐在门口，像只等人回家的狗。他把掉魂的矢巾拽起来，带着他去吃拉面了。护腕在那里掉进拉面汤里，京谷说没到三秒没事。矢巾喝着自己的面汤，把泪水也都嚼进了肚子里。第二天矢巾告诉他，高汤的味道怎么洗都去不掉，被他扔了。也是从那天开始，矢巾秀开始成为矢巾秀，即使是在他完全接受了京谷协助的情况下。

“因为护腕不好吃。”

“不好吃……”矢巾愣了愣，又点点头。

京谷替他拧开门，把他按到门廊坐好，打算转身出去。

“你去哪？”

“回家。”

“哦。”

“晚安。”

“你……你你，还会说晚安。恶心死我啦，哈哈！”矢巾瘫倒在地板上，抻着脖子抬起脑袋，“京谷，帮我把灯关了吧。晚安。”

“你是傻逼吗？都没躺到床上？”京谷忍无可忍，把他的鞋拔掉，拎着两只腿直接拖到卧室去。矢巾坐在床上，看向拉窗帘的京谷。

“你的腰怎么样？”

这是在说接球闪到腰的那次。京谷叹气，“没事了。”

“好……你可是会一直打球的……打到死……”

京谷过来拍他脑门，“你清醒一点。”

“我很清醒。”

“放屁。”

“啊……我喝醉了！”

“知道就行。”

“京谷！”

“在。”

从什么时候开始关系变得融洽了？及川问过这个问题。京谷说不知道。也许是从某一刻开始觉得，球场上的矢巾秀，被天花板投射的灯光所笼罩，一个追着所有人都知道是不可能的目标的可怜人，多个人站在旁边会稍微好一点。又或者只是，矢巾秀无数次将目光投向他，寻求心理上支撑的时刻，他也看向了他。

“真烦人。”京谷看向桌子上的合照，“……明天还有比赛，快睡了。”

矢巾那边没再有声音。京谷转身离去。

在那次聚会过去了一周后，矢巾与回国的前女友佐野在咖啡店见面。佐野临走前轻轻拥抱了他，“你真的不想和我倾诉一下？”

“接你的人马上到吗？”

“还有十分钟吧。”

矢巾深吸了一口气，“你知道我高中时在打排球，前辈离开之后我知道我要迎接一段时间内的没落，做足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几乎被打垮了。他是个刺头，一天天的跟所有人作对，但他又很强，我需要他，烦死了，我需要他！但我又不能去说，啊你行行好多配合我。但他突然就——啊……虽然还会吵很多次，我也恨不得把他的头按进水池里好好刷洗，但是他……我最讨厌最讨厌的人就是他了！”

“喜欢和讨厌不冲突吧。”

“诶？”

佐野招呼着沿路边开来的轿车，拍了拍他，“我得走了，有缘再见。”

矢巾与京谷住得很近，步行十五分钟的距离。矢巾总觉得有什么在嘴里住着，随时随刻想跳出来。但心里又觉得恶心。他将与前女友道歉的事跟国见说了。国见说所以你要出柜吗？矢巾说他才不要。国见说自己跟矢巾出柜的时候，矢巾没什么反应，看到他跟男人交往，也不会觉得厌恶。“你难道是在较劲吗？如果自己真的喜欢男人，那就印证了你喜欢那个人——”

“没有！完——全没有！”

矢巾将新的健身计划跟客户讲解完毕，一天的工作就结束了。京谷总是会留一张票给他。如果我不想看呢？矢巾嘟囔，我也许并不想去看你比赛。晚上，从体育馆出来，他知道粉丝会在侧门堵住队员要求签名，特意避开了那边。走到京谷家的公寓楼门口，矢巾向那个熟悉的窗户望去。没有开灯。

“踩点？跟踪狂？”

京谷臭臭的脸摆在那里，矢巾一股火气从肚子里翻上来。“真巧啊！”

“你跑那么快，结果就是要回家。”

“你才是在跟踪我啊？”

京谷沉默。

矢巾想这种时候沉默是大忌，他逼着自己笑出声，“说起来上次我喝醉了，什么都记不得了。是你送我回来的吧？下次请你吃饭。”

“你会断片？”

“是啊。”

“真蠢。”

是啊！矢巾心里骂道，他想等自己买了车，京谷的摩托车吸引力就不会那么大了。